潜水艇君

【库罗雷特】【伪ABO】树欲静而风不止,pt5

贝雷特赶回修道院的时候,夕阳的余晖已经完全消失在了地平线之下。他怀中少年的汗水浸透了外套,隔着层层布料传来的热度几乎可以将人烫伤。顾不上守卫的问话和学生诧异的呼喊,贝雷特直接带人冲回了自己的宿舍房间,从柜子里翻出退热剂的瓶子,给亚修灌了下去;与此同时,他突然想起自己房间里剩的药有可能被掉包了,更好的做法应该是直接带人去玛努艾拉老师的房间,或者问问有哪个有纹章的学生会注入信息素——

银发少年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然后睁开了:“老师……”

贝雷特内心大大地松了口气:他还不习惯这种库罗德式的思维,幸好犯人短期内似乎也没有故伎重施的打算。他把亚修放回床上,回忆着杰拉尔特的做法,将干毛巾垫进亚修汗湿的后背,然后把沾了水的湿毛巾搭在对方的额头上。躺在他床上的少年皮肤发烫,脸上的红潮还没有完全褪去,但至少呼吸终于平缓了下来。

贝雷特拉过椅子,坐在了床边。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坐在杰拉尔特会坐的地方,看着自己的学生躺在自己发病时躺着的地方。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其他人情热病发病时的样子,尽管他自己已经经历了不止一次;回想起来,这似乎是他第一次遇见除了自己之外患有情热病的人……

“——老师、贝雷特老师……?”靠在床上的少年说,声音听上去有些不安,“那个,我已经没事了……老师是想问什么吗?”

贝雷特回过神,发现自己正直愣愣地看着对方(在被库罗德提醒过不止一次之后,他在这方面终于有了基本的自觉),赶紧开口道:“不,只是在想原来情热病是这样的……”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因为亚修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但他实在想不出除此之外还应该说什么——

亚修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在贝雷特的目光下慌忙地摆了摆手:“啊,对不起!只是老师的样子太像义兄第一次看见我发病时候的反应了。”他的学生低下头,笑容变得有些落寞,“不过老师比当时的义兄能干多了……”

贝雷特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亚修口中的义兄指的是谁,就是三节之前讨伐对象的——

“你是因为这个才被收养的?”

“诶?不是!不是这样的!”亚修再次睁大了眼睛,以一个对病人来说过于激烈的动作猛地坐了起来,“罗纳特大人从来没有——不,他确实是有过,但是——”亚修的身体晃了晃,眼看就要倒下去,贝雷特及时稳住了他的头,将他慢慢放回了枕头上。

他的学生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道:“老师知道今天那些人是针对omega……情热病的拐卖团伙吧?”

贝雷特点了点头。

“我曾经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员。”亚修说,在看见贝雷特脸上的表情时勉强笑了笑,“我的双亲很早就去世了,我需要想办法独自养活弟妹,所以那个时候……我加入了一个拐卖团伙。他们的目标除了情热病,也包括年轻的女人和小孩,而我的工作就是负责将人引诱到他们指定的地方,因为小孩做这种事是很容易成功的……”他的眼皮抽动了一下,就好像是想要移开和贝雷特对视的目光,但是忍住了,“他们给的报酬很丰厚,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有一天我发了高烧,他们发现之后……就把我关了起来,就关在之前他们用来装被害者的车厢里。”亚修转过头,闭上眼睛,缓缓地呼出一口气,“那个时候……我坐在那里,什么感觉都没有……没有忏悔,没有觉得是报应,也没有觉得自己之前做得有什么不对,只是在想这次终于轮到我了……直到罗纳特大人和义兄把我和其他人都救了出来。”

宿舍内吊灯的烛焰跳动了一下,发出噼啪一声。

“我那时常常在想,”亚修轻声说,“我要如何才能报答罗纳特大人的恩情……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一些关于情热病的说法了,所以我就一直等着,等着罗纳特大人给我指令,但是罗纳特大人只是教我读书。之后有一次,义兄问我我以后想做什么,我说我想报恩,然后义兄说最好的报恩就是先想清楚自己想做什么,所以我说……我想成为一名骑士,成为像他们一样可以去拯救别人的人。”亚修又笑了起来,这次笑容要更温暖一些,“于是义兄去和罗纳特大人说要带我一起训练。我那时候很担心,但是罗纳特大人说……”亚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角有一些湿润,看起来并不完全是发热引起的,“情热病也好,纹章也好,这些都无法决定一个人能成为什么样的人,真正重要的是我想做什么,并且愿意为之努力……如果我想成为骑士,那么最终成为骑士就是对他们的报恩。”

贝雷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尤其是考虑到对方故事中的人生导师三节之前才血溅在他剑下。

亚修的双眼半阖:“老师,这个世界上总是会有弱者的……普通百姓也好,情热病也好,总是会有弱者成为受害者,但也总是会有更强的人尽力帮助他们……罗纳特大人就是这样的人。”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几乎是无意识地合上了眼睛,“殿下也是……老师也是。我也想……”

贝雷特等了数秒,伸手取下对方脑门上的湿毛巾,浸入水盆降温拧干,然后重新搭回已经昏睡过去的少年的额头。他的脑中浮现出那位上了年纪的骑士:对方的头发和胡子都花白了,布满岁月痕迹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着,几乎无法与亚修故事中宽容睿智的长辈联系起来。贝雷特没有让学生动手,尽管从远程施放魔法或放箭可能要更容易一些;而直到剑锋刺穿对方的咽喉,他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的都只有怒不可遏的杀意。

他想他应该庆幸亚修毕竟还是属于青狮学级,而不是金鹿。

(与此同时,在贝雷特脑海中的某一个角落,一个最近几节才被库罗德开发出来、名为好奇心的部分正在小声发问;贝雷特确实有注意到,但很可惜,常年佣兵的习惯让他自动把与当前任务无关的问题优先级拉到了最低——如果有哪一个问题特别重要,库罗德总是能提醒他的。)

贝雷特起身走向门口。房外从刚才开始似乎就围了一大群人——他带亚修回房的时候只来得及叮嘱守卫和学生“不要进来”,回头一想,他之前就应该叫人把玛努艾拉老师给找过来,或者去通知青狮学级主修治疗的有纹章的学生……

“让一让!全都给我让开!”

贝雷特愣了一下,来不及收回手,面前的门已经自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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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罗德慢悠悠地走出楼梯口,远远就看见贝雷特被从自己的房间给轰了出来(显然玛努艾拉老师今天心情不太好,他由衷地希望这件事过去之后玛努艾拉老师能把胆敢在她沉浸在失恋和宿醉时强行叫起来的不长眼的学生给忘掉),随即就被闻讯赶来的一大群学生给围在了中间。要是换个时间,多看看老师为难的样子也很有趣,但是现在有一件事他必须尽快确认。

库罗德在学生围成的人墙外站定,几乎是在同时感觉到了贝雷特求助的目光(只要稍一靠近, 贝雷特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他,他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他大声咳嗽了一下,摆出他的三号假笑,礼貌地表示他的学级担当教师现在需要向教会报告相关事宜,如果有人对细节感到好奇,可以之后去向青狮学级的级长请教。成功将贝雷特从学生圈解救出来时,库罗德注意到背后有一些奇怪的视线;他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不过就这样放着不管对老师来说或许会更安全一些。

两人踏上台阶,又沿着城墙向上走了一段路,直到远处人群的声音彻底消失。库罗德瞄了一眼修道院大门的方向:他是紧跟着贝雷特追回来的,以防所谓的帝国诱拐团伙在回程还有残党埋伏;这也意味着如果他还想再从那几个人身上问出点什么,必须赶在教会开始审问之前重新找到接触的机会。不过在那之前……

“库罗德,”出乎意料地,首先开口的是贝雷特,“为什么那时让我离开?”

“嗯?老师那个时候想叫其他人进去咬一下吧,但那样就会暴露你自己没有办法咬了。”库罗德随口回答道,“而且那也不是常规的处理方法……说到这个,”他不经意地扫了一圈四周,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尽可能自然地放轻了声音,“老师……的事,以前有被怀疑过吗?杰拉尔特先生一般是怎么应对的?”

贝雷特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从来没暴露过?”

“我不知道。”贝雷特说,“可能有,但他从来不提。为什么这么问?”

库罗德叹了口气,向后捋了捋额发。他觉得自己已经想通了今天事件的大部分,只有最后几块拼图始终对不上。要推测出一个阴谋,技巧之一是去观察原本可能会发生什么,想想最终的结果,然后假设这就是最终目的。亚修原本可能会被成功绑走,但那样安排给绑匪的台词就没有意义了,因此绑架失败应该是计划的一部分。如果今天他没有追过去,那群人原本会直接落到骑士团手里,但那种毫无根据的指控也骗不了任何人——当然,除非这件事背后的主谋正是教会,但教会在大修道院内显然有一万种更方便的手段在不影响声誉和不得罪其他两国的情况下把更严重的事扣在他头上,同理也不太可能是他远在同盟的政敌。随后他终于想到骑士团里有谁会格外关注针对omega的犯罪,但这就意味着……

“今天的事是一个诱饵。”库罗德说,“也许和前几节换药的是同一伙人。那个领头的台词原本是安排给骑士团的人听的。有人知道老师的事……”但是没有直接对老师动手,可能是第一次尝试失败后引起了警戒,“……然后希望能通过今天的事件让杰拉尔特先生带老师离开修道院。”背后的人无论是谁,必定极其了解教会、杰拉尔特和老师之间的关系:教会不会轻易放老师离开,而老师对自己的处境一向缺少自觉。其他的可能性……绑架本身可能是在声东击西,虽然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听说大修道院内在他离开期间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也有可能是试探性质的演练,测试从事件发生到骑士团出动的反应时间——

“库罗德。”

库罗德回过神,发现贝雷特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老师每次有事想问(不是讨论公事或分享情报,而是出于好奇)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他的学级负责教师看着他,用像往常一样平稳、只略带了一点疑问的声音问道:“omega和一般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有那么一瞬间,库罗德的思维出现了完完全全的空转。

“呃,”在反应过来老师的问题、以及这意味着什么的数秒之后,库罗德张开嘴,然后发现脑内负责打圆场的部分罢工了,“杰拉尔特先生没有解释过情热病吗?”

“芙朵拉的贵族会圈养患有情热病的人。”贝雷特说,“情热病发热期间散发的信息素对纹章持有者有类似迷药的效果,对使用了阻断剂的人无效……”只比他略年长一点的年轻教师停顿了一下,大概是他实在没能控制住脸上的表情,“所以并不是这样?”

“不,这些都是对的……”库罗德慢慢地说,咽下了一句“可以等杰拉尔特先生回来解释”的提议;灰色恶魔的父亲显然会十分好奇是什么让自己的儿子突然问起这种问题,然后第二天他就会被前赛罗司骑士团团长钉在城墙上。“呃,老师还记得我之前说的祝福吧?”

贝雷特点了点头,看向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单纯的好奇。

“所谓的祝福就是纹章了,”库罗德解释道,贝雷特不掺任何杂质的目光让他多少有点紧张,“与纹章持有者结合的omega一定能生下有纹章的小孩,在同盟相当罕见,王国和帝国要多一些。不过芙朵拉的贵族对纹章的执念都是差不多的……”库罗德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因为贝雷特的表情正在变得越发迷惑:“亚修是男的。”

“……是,我知道,所以这就是omega的——”贝雷特还是一眨不眨地用那种眼神看着他,他必须得想个办法,“我这么说吧,老师是omega的话——”

伴随着一个突兀的转身,贝雷特被他推到了城墙上。他的老师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把手按在了小腹,紧贴着腰腹的形状缓缓往下滑:“这里,大概在这个位置……有生殖腔,和女人的子宫功能类似。”虽然他很怀疑持有大纹章的omega是否还会符合标准意义上的omega的生理构造,而且那张插图的细节他其实记不太清了——

贝雷特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顺着他的手向下摸去,常年持剑的指腹擦过他的手背,随后盖在了他的手上。这个时候库罗德突然意识到贝雷特的上半身都没有穿护甲,放在小腹上的手心隔着布料隐约能感觉到对方呼吸的起伏与体温,手背上则是对方粗糙的指茧;在大修道院假日特有的晴朗夜空下,贝雷特是那么专注地看着他的手,后颈的碎发自两边落下,从领口的缝隙显现出——

(他的口中涌入了一股树木的味道,不同于他所习惯的树林,贝雷特的气味更干燥,也更纯粹;库罗德小心翼翼地把注意力集中在浸入喉腔的那一丝人造的苦涩上,而不是分心去想再深入多少他就可以将这气味悉数掠夺,同时灌入他自己的——)

城墙的另一头突然亮了起来,紧接着是城门被放下的锁链声。库罗德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只见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士正匆匆向城门走去;这提醒了他把贝雷特拉出来的另一个目的,还沉浸在回忆里的那一部分心思总算是被狠狠地踢回到了正事上。

“骑士团的人回来了。”库罗德说,他的老师显然也注意到了城门的动静,正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他努力不要让自己的视线落回对方的领口上,“我想在教会审问之前再和那个主犯对质一次,老师也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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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象征今日结束的倒数第二次钟声,库罗德拉着他的学级教师跟着守卫从大厅追了出来。城门前周末用于集市的广场灯火通明,他辨认出骑士团领头的人是阿罗伊斯,他的几位同窗紧随其后,没有看见英谷丽特,大概是先回了天马棚——

“库罗德,”一个不含感情的声音说,“你之前是到哪里去了?”

库罗德挑起一边眉毛。艾黛尔贾特翻身跃下马背,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在看他,而是看向了贝雷特;她的眼神古怪,就好像在试图将原本蕴含在目光中的某种情绪剥离,“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先跟着老师一起回大修道院了……之前编故事的那个人呢?”

艾黛尔贾特撇过头,还是没有直接看向他:“死了。”

“……哈?”

“我们回程的路上被袭击了。”帝弥托利说,“一击脱离,手法很专业。英谷丽特想追击——”

“鬼知道树林里还藏着多少弓兵,开什么玩笑,杰拉尔特先生都说了不要追了——”希尔凡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抱歉,我先失陪一下。”骑在马上的暗骑士灵活地掉了个头,以一种在修道院内不太安全的速度奔向了马棚。

“……受了轻伤,她坚持自己没事。”帝弥托利叹了口气,拽了一下缰绳,也将马头遣往马棚的方向,“亚修怎么样了?”

他们跟着骑士团走了一会儿,从谈话中得知率领骑士团前来接应的是杰拉尔特,目前还留在袭击现场调查。有两个人被杀:栽赃的和自称只负责进货的,都是被淬毒的箭刺穿了裸露的皮肤。偷袭的人潜伏在高处的树林,显然十分清楚骑士团今日的行军路径。没有恋战,在狙中英谷丽特后也没有停下来补箭,说明对方收到的指令和情报都非常明确。事件的主谋显然以某种方式得知原本的计划失败了——或者是已经完成了,考虑到率领骑士团出击的人正是杰拉尔特;又或者是作为预定被诬陷的对象,他离开大修道院的方式过于招摇,引起了对方的警惕。无论如何……

库罗德靠在通往骑士团营地花园门口的集装箱旁,看着贝雷特与阿罗伊斯交涉(他还是决定将剩下的人再审一次,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帝弥托利在确认英谷丽特的伤势后和希尔凡一起带她去了医疗室,于是还留在这里的学生只剩下——

“……我说啊,都这个时间了,不考虑一下回去睡觉吗?熬夜会长皱纹哦。”库罗德说,用眼角瞥了一眼看起来理所当然地要跟进去的黑鹫学级级长;他实在不想在嫌疑人(或者说是除了老师之外的任何人)在场的情况下问问题。

“感谢关心,不过此事毕竟关系到帝国的颜面。”艾黛尔贾特说,声音和之前一样毫无起伏,“而且要是剩下的几位线索人今晚也不小心被某人给灭了口,接下来的几节我恐怕都要睡不着觉了。”

一个停顿。库罗德转过头,发现艾黛尔贾特没有在看他,而是继续用那种仿佛在克制什么的眼神看着贝雷特。

“说起来,我一直没找到机会问。”库罗德说,“老师上节生病的时候,你消息挺快的嘛。”

又是一个停顿。艾黛尔贾特终于正眼看向了他,声音和表情在忽然之间仿佛都蒙上了一层寒霜:“你什么意思?”

库罗德露出了他的招牌微笑:“没什么意思,只是有点好奇?毕竟我们金鹿学级都是上午才收到通知的,但你好像就比杰拉尔特先生迟一点啊。”

一阵沉默,随后艾黛尔贾特移开了视线,用一种不带感情的口吻说:“我在玛努艾拉老师房门底下看见通知信了。”

库罗德眯起眼睛,还没来得及追问,就看见贝雷特向他们招了招手。艾黛尔贾特起身迈步,没有再理会他;他也只好快步跟了过去。他并不是没有察觉到这一整天艾黛尔贾特对他莫名高涨的敌意——好吧,考虑到他自身行迹的可疑程度,再加上对方看着老师的眼神,大概也不是那么莫名。但是……

(大概在三节或更早之前,在他第一次注意到艾黛尔贾特看着老师的眼神时,他曾经考虑过是否要顺水推舟创造机会,让帝国未来的继承人欠下他的人情——直到老师拿起了天帝之剑。而现在……)

他的老师求助似地看向他,看起来再次陷入了某种社交困境:阿罗伊斯先生正在努力试图活跃气氛,而艾黛尔贾特显然不是很愿意搭理他。他十分自然地走到老师身边,让负责打圆场的部门开始自动运转,感觉到贝雷特在他身边放松了下来。

……无论艾黛尔贾特是否与这件事有关,或者这次事件的主谋另有其人,无论是谁——他都决不会让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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